【三扬】阴阳路（六）
“三哥，你是道士？”
叶子扬的话将莫三鼻从痛苦的回忆中拉离出来，他摇了摇头。
“我是引路人，这个没骗你。”
“什么是引路人？”
“就是负责超度逗留在阳间的怨鬼，帮他们了结心愿，指引他们走上黄泉路的人。”
“那我也是怨鬼吗？还是说…我刚才那样，是变成怨鬼的前兆？”
叶子扬的眼底蕴着试探，仿佛怕自己是怨气满身的恶鬼似的。
这样的神情像一只缩着身子的小羊羔，让莫三鼻心底软塌塌的，眼却更热了几分。他借着扶起叶子扬的动作，悄悄快速地抹去眼里的水汽。
“不会，你只是灵。”
他的小羊这么好，走的时候也这么洒脱，怎么会变成鬼呢？
莫三鼻摸着叶子扬的脸庞，继续解释到：“普通人死…离开后，如果没什么太大执念的话，都是变成灵的，神识和活着时一样，只有那些个执念深重无法化解的，才会因为怨气的聚集而变成鬼，甚至有些还会成为害人的恶鬼，要是碰上了，实在无法开解的情况下只能消灭了。”
“所以怨聚才成鬼？”
“嗯，我的小羊还是这么聪明。”
“这是你刚才说的嘛。”
“没关系，我眼光好。”莫三鼻将叶子扬抱回了床上，垂头拉过他的手轻捏着，“我看中的这只羊啊，天生就聪明着呢。”
叶子扬假装没看到砸在自己手心的眼泪，他的三哥好要面子的。
他借势拉过莫三鼻，紧紧抱住，手在人后背一下下轻拍着抚慰。
“那我再问问你，我怎么会来你这儿的？按着规矩我不应该被阴差带走的嘛？”
“……”
莫三鼻没说话，只偏头将眼泪一个劲儿的往叶子扬颈窝处蹭。
“别想装聋，这招在我活…”
叶子扬顿住了，因为他明显感觉到了环在自己腰间的手更用力了些，他感觉到了莫三鼻在颤抖。
此刻的心痛无以复加，叶子扬方才发觉，即使心脏停止跳动了，但看着爱着的人难受，也还是能感到心痛的。
“三哥…告诉我一切，好不好？”
叶子扬问完后就没再说话了，过了良久莫三鼻才稍微冷静了些，哑着嗓子缓缓开口。
“我舍不得你，所以…所以想法子把你留下来了。”
“所以那天巷子里的铃声是什么？”
“招魂铃，一般人死后就会完全忘记活着的事情，在人间四处游荡，直到被阴差带走，我用这招魂铃找了两天。”莫三鼻说着抬起红得厉害的一双眼睛，对叶子扬扯出了个苍白的笑容，“好在比阴差先一步遇到你。”
叶子扬轻揩着莫三鼻饱受蹂躏的眼角，继续柔声问道：“那这几天晚上的笛子呢？”
“是我吹的安魂曲，我怕你的魂体不稳定，这样有助于你休息。”
“谢谢三哥，那…我做的梦呢？就梦里有个怪人那个，应该不是梦吧？”
“不是，是白无常在叫你的魂，如果被他找到你，我们就永远也见不到了。”
“这样啊……”
“嗯。”
莫三鼻用力蹭了叶子扬好几下，就像要睡着的婴孩蹭着母亲的衣服一般，满怀眷念。
“子扬，我好想你，真的…我差点撑不下去了，你知道吗？我的小羊儿……”
“我知道，我也想你三哥。”叶子扬凑上去细细吻去莫三鼻再次失控的两行清泪，复而抱住他的脑袋，一声声在人耳边温柔呢喃：“小羊爱你啊…”
哪知莫三鼻听到这儿哭得更厉害了，他的委屈决了堤，这下是彻底无法控制了。
莫三鼻边哭边吼：“你才不想我，你都不记得老子咯！还敢说你爱我！！”
叶子扬愣了神，随即不合时宜的觉得有些好笑，“三哥…你刚刚才说人死了就会忘掉活着的一切嘛，我不是故意的呀。”
“那老子不管，反正，嗬！反正你就是忘了我，哪来想唔……”
叶子扬没法儿，只能用这个方式堵住莫三鼻的输出。
两片冰冷的唇贴着自己，确实让莫三鼻冷静了不少，叶子扬以前就总爱这样治自己。
反应过来后的莫三鼻便迅速反客为主，紧密地缠着叶子扬的唇舌不放，用力黏糊地仿佛要将眼前人吞进肚子里似的。
没办法啊，他实在是太想念这个吻了。
太久违了，这样有生气的吻。
仿佛……这几天的一切都只是一场荒唐的噩梦，而他的叶子扬还是好生生活着一般。
他们就这样彼此纠缠着吻了很久，两人都沉浸在了久违的亲密中，直到莫三鼻快呼吸不过来，才微微错开了些距离，鼻子却还互相蹭着。
莫三鼻呼吸间热气洒在了叶子扬脸上，热乎乎的混着湿气，让他觉得暖暖的，有一种脸热的错觉。
休息片刻莫三鼻又觉得不满足，正准备吻过来时叶子扬突然想起了院子里的人。
他偏过头躲开莫三鼻凑上来的吻，“先等等，三哥，院子里的人你还没解释呢。“他抵住人的胸口，身子也往后仰了仰，一双潋滟的桃花眼紧盯着莫三鼻的眼睛，好似扫描仪一般不肯错过任何蛛丝马迹，这是莫三鼻再熟悉不过的“审问”姿态。
“嗯？”
莫三鼻轻蹙眉头，看来太聪明了也不全是好事儿。
“别想糊弄过去。”
小羊脱下了乖顺的皮，成了只眯眼审视猎物的狐狸。只待莫三鼻一撒谎，就将人脸抓花，莫三鼻哪儿有不举手告降的道理。
“他就是你梦里的人，阴界白无常，夜尊。”
“哦？那什么开坛，往生花，困魂，又是什么？”
“……”
“别问了好吗？小羊，我好困。”
耗费精力准备了这么久，这些是万万不能告诉叶子扬的，莫三鼻试图打着马虎眼糊弄过去。
“这是最后一次机会，全部对我坦白，否则我应该能找到办法让自己永远消失。”
“你不准！”
“那就告诉我所有事，一件也不准马虎过去。”
“小羊……”
“三哥，你还是要瞒着我吗？”
“好…我都告诉你，你还想问什么？”
“那些开坛，往生花，都是为我准备的？”
“嗯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
其实叶子扬的心中已有了一个答案，但他尚不敢确定莫三鼻已经进行到了哪一步。
莫三鼻重重地吐出一口气，“你跟我来。”边说便拉着叶子扬下了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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